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出租车司机,开着小车穿梭于大街小巷,当然有时还在大江南北行驶。
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很忙,忙得连简单的嘘寒问暖的话语都没有。但是,他好像对我特别了解,当我犯了错误或是遇到麻烦事时,他总会及时打过电话来,或是询问或是鼓励或是教导。
父亲长得高而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两鬓已爬上了斑斑白发,额头上也多了条条深深的皱纹,两眼“凹”陷下去,胡须也稀疏的排列在嘴唇四周。
父亲看上去很严肃,管我们管得很严,连妈妈都有点怕他。但是,从那件事后,我对他却有了一个新看法。
五、六年级那会儿,我迷上了滑冰,从此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暑假里,每天上午,我都会扯上妈妈陪我去滑冰。
那天,准确地说,是一个周末,天气很好。这一次随我来的不只有妈妈,还有我那严厉的爸爸。
妈妈帮我换上了滑冰鞋,刚学会滑冰的我滑得有些笨拙。直觉告诉我,从后面看上去我真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滑稽得很。我看到周围的人都滑得比我好,心里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于是,我仔细观察他们,依葫芦画瓢,我学着他们样滑,加快滑行速度。于是滑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心里着慌了起来,我想放慢速度,可是身体却仿佛不是我的,无法控制。我想使用轮后刹车,果然,刹住了,可是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好用手给撑住了,没有受大太的伤。
爸爸、妈妈见状,立即跑过来,爸爸对我说:“你这是怎么搞的?会不会滑呀?来让我看看,摔着了没?”听得出爸爸的语气里充满着严肃,但后面一句话却让我倍感温暖。
接下来,爸爸鼓励我重新站起来,说:“不要发急,慢慢来。先慢,后快。”
于是,我站了起来,挪开左脚,接着又移动右脚,不一会儿,我便掌握全部要领,滑行着离得爸爸远远的。
爸爸张望着我,大声说:“试着减慢速度,停下来。”
我照着爸爸的话做,慢了下来,停了下来。爸爸急忙跑过来,额头上现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伸过手来,摸着我的额头,说:“不错,领悟力还很强啊!”
这话说得我心花怒放,往日爸爸的严厉换成了温柔和慈爱。
父亲,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着许多,许多。从我有记忆开始,父亲——他作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扮演着不必可少的角色,在我人生中留下点点足迹,令我慢慢去品味……
一岁时,当我哇哇落地,眼前的这个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注定将陪我走过很长一段人生的路。但那时的我又懂些什么呢?我只会在这个男人的宽厚的怀中哭泣。
三岁时,我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些事,这个天天为我忙的团团转的男人是我的爸爸,而且每次见到都要喊:“爸爸”但我还是对其余的事毫无感触。爸爸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叫这个人叫爸爸?这些我都不明白。
五岁时,每当我从幼儿园里带回一幅幅自认为是“绝世佳作”的画时,爸爸总是对我竖起大拇指,并且把我举过头顶。每每这时,我的心如尝了蜜似的,甜甜的,稠稠的,粘在我的心头。
八岁,我上了一年级,飘扬的红领巾我至今都难以忘怀。那时的父亲简直就是家庭教师,那并不雄伟却能给人十分的安全感的背影在我脑海中占据了一方领地。不管是什么题目,什么科目,哪怕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问题,到了父亲的手中不过也是小菜一碟,他总能把这道题目详详细细的讲解出来,直到我明明白白为止。
十岁的我爱上了旅游,这点倒是和父亲如出一辙。不论周末还是长假,只要有空,有时间,背上个小跨包,带上一顶帽子,说走就走,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近至公园,远至厦门,上海,无处不是旅游圣地,无处不踏遍了我们的足迹。站在海边大喊自己的梦想,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不在意别人的想法,那种痛快是发自内心的;登上山巅,让风与云来为你擦汗,张开双手,拥抱自然,那种心旷神怡是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体会不到的;哪怕是走在公园的小径上,与父亲谈谈心,话题神游,不论是成绩还是班级,不管是父亲的人生经历还是我的稚嫩见解,我们无所不谈,那种轻松,自由是在尔虞我诈的社会中没有的。有父亲这个“私人导游”真好
但似乎美好的东西都不长,我渐渐步入了六年级,那年我13岁。
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步骤,原本脾气还不错的我转变的脾气十分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不是吵就是摔东西,我也不知道几次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狠狠的训一顿。但这些并没有使我改变。每天依旧六点四十起床,依旧八点十分上课,依旧九点半睡觉。那在我指尖逝去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也丝毫没有感觉。每次向父亲询问题目,我几乎都抱着十分不耐烦的冲动,给父亲思考时间稍微多一些,我就夺过作业,丝毫不给父亲反应的机会,转身便走。也就在那段时间,父亲的唠叨多了起来,似乎每天早上叮嘱几句成了个习惯。而我给父亲的答复更多的是“哦”“知道了知道了”。我与父亲的共同话题似乎慢慢的少了,一起去旅游的习惯也早已成了泡影。那些如梦如幻的日子如同被定格下似的.,被我深深埋在记忆深处,尘封起来。
如今,我用笔挖出那埋藏已久的“宝藏”,留下后悔的泪水,可这有什么用呢。父亲已经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上海,哪怕是节假日也很少回来。叹息,我不懂得珍惜。父亲,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终有一天会老去,变成爷爷。
父亲——这个我生命路上不必可少的角色,他用背脊撑起家,给我们的是微笑,是平和,留给自己的是劳苦,是一个个熬夜加班的痛楚。我不知该怎样歌颂他,我只知道默默的唤一句:爸爸,我爱您!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也许你继续读完这首诗便会浮想起自己的母亲,但是我却莫名地想起了我的父亲。
古往今来有多少歌颂词句歌颂着千年不变的母爱,以至于使拥有同样崇高地位父爱显得冷落了。如果说母爱是形影不离的日常琐事汇集起来的诗句,那么父爱就是人生路上踏着节奏的歌谣吧。只是,虽然我们的母亲被一字一句深情款款地描绘了下来,而相伴一生的哪首歌呢?唱过,哭过,可能也就忘了。
就像我本以为父爱会像母爱一样博大而无微不至。可是在我的父亲身上,我却感受不到这些。
自小,我是由母亲管大的,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问题几乎都由母亲出面替我解决。而我的父亲却爱躲在单位里拼命工作,忙碌的时候经常整夜整夜不回家。我难得生病去医院,他也只能托电话捎来那点微薄的关心,这怎么能和日夜守护我的母亲相比?直到我小学毕业时,父亲开着新买的小汽车到处奔走为我寻找一流的学校、直到进了初中后,父亲每月为我交大笔的学费,我才若有所觉:其实每有重大的事件,父亲总是首先站出来充当决策者。每当家里遇到了困难,他总是悄悄地挑起养家的重担,准备承受无法预知的艰辛。
回望多年来自己走过的路,或许更多笑声属于母亲。而他,应该早已开始默默地思考,想尽办法要把我面前的路铺得更平一些,愿我走得更稳一些。
我还以为,父爱人生的关键时刻,用他那山峦傲立般的威严为我指出一个方向。可在我的父亲身上,我依旧感受不到一丁点严格。
那是在一所高校的招生咨询会上,我的耳边不断传来其他家长对他们孩子的议论,可满场的学生、家长只有我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父亲也许去了场外抽烟,想着,我看见一位高大的父亲正在为他的儿子规划着入学的路线。“从现在起,你就狠抓语文,其他的也不能落下,你一定得赶快提高成绩,我决定给你报这所学校…”我黯然低下头。别人的父亲总有那么坚定的立场,而我的父亲只是小声地鼓励我去走自己的路,为此,我应该去埋怨,还是感激?
可我知道,哪怕那个失败的孩子是我,我的父亲依然指挥以他和任何一位父亲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我,即使若无其事,仍隐藏鼓励。
偶然间看到一眼他布满两鬓的银丝,我深感内心的空洞和无措。父亲正在日渐老去,然而他眼角密布的鱼尾纹和散乱的头发还来的是什么?今天,我终于明白,我的父亲会因为我曾是一条小鱼去变成一汪的海水;也会因为我将是一片天空而变成一抹云彩。
父爱如歌,唱完了,也就完了;父爱如歌,唱久了,才倍感辛酸。